1984年冬天,中國江蘇下了一場大雪,好大的一場雪,瑞雪兆豐年……那年我14歲!
1986年,在北京國際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會上,崔健上臺,褲管一高一低,當他唱完《一無所有》時,全場瘋了,隨即中國沸騰了……
1991年,上海青年戴宇東渡日本……
1992年,江蘇青年蔣新生南下香港……
新詩《1986》滲透出一縷縷淡淡的哀愁,不慍不火,語氣平和平淡,但全詩的基調還是蒼白冷酷的,詩人似乎對白雪有一份濃濃的情意結!撫今追昔,詩人代表"那羣先後成長的蒲公英",講出了同年代人,同樣的感受……過去天空是藍的,我們是能嗅出花是香的……一路走來,即使現實生活無憂,回想一路走來的痛,以及憂心中華民族的跋涉艱難、前途未卜的處境,詩人的心情還是沉重的……全詩中過去的回憶少而且美好,現實的困擾多而沉重,因爲少而更顯得過去的美好,多而更顯得現實的殘酷……
"將曾經的故事/收納進博物館/展覽"自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來,中華大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歷史將永遠記載這一艱難歷程……
"在荒野中/我們有足夠的耐心聆聽風的苦痛/揮舞/失憶的激情/"時光飛逝,在思想的荒野中,詩人孑孑獨行,風在吹,吹走了那份青春歲月,吹走了那麼青春激情,回憶若有若無,若即若離,時光已過去了35年,時維2021年……
"曾經從那裏出發/騎着單車/吹着/歡樂的口哨/那時的我們/是那羣先後成長的蒲公英/那時的天空/好像永遠是那麼的蔚藍/''現實越沉重越苦難,人的心靈自然會去找點慰籍……我彷彿看到青年詩人在梧桐樹環抱的柏油馬路上,吹着口哨騎着自行車飛馳的情景……在''那羣先後成長的蒲公英''的眼中,那時的天空怎麼永遠那麼蔚藍?因爲青春激情,因爲充滿希望,因爲我們還年輕……那麼,等待着這羣檸檬青年們的,將是什麼樣的命運?
"如今憂傷不堪的我們/已經凋零/麻木的感覺/無法嗅出芬芳的花香/就像我們的每一次分別/站台邊的腳步/絕不會因爲眼淚而停留/"到了詩的第5小節,詩境進入了高潮,充分體現了戴宇新詩的文字張力,以及駕馭意象的文字功力……此節中寫出了身心疲憊的中年人的心緒來:中年人體力大不如前,病痛也多了,最令人痛心的是,感覺已麻木了,再也沒有那種心情去聞聞花香,雖然花依然是香的……詩人的高明在於全詩由現在寫到過去,又由過去寫到現在,接着現在過去交織在一起,突然筆鋒一轉,突然間想起了月臺上的分別來,以過去的分離烘托現實的孤寂……只有經歷過異地分離的人,才能明白月臺上的熱淚是多麼苦澀,上車前最後的擁抱是多麼難捨,那種悲痛欲絕的神情,我情願火車早點離開……
''海水不停拍着岩石的肩膀/冬天,還是依然如此的寒冷/"思緒萬千,身在日本寒冬的詩人刻畫出一個獨行者的形象來……我們不妨聯想一下自2020年以來,多災多難的國際形勢……情何以堪?
"我們的夢想/還有/北方的天空/那裏,正下着大雪/"全詩尾節,詩人頓悟了,世事多艱,我們即使歷盡千辛萬苦,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……北方,正下着大雪……
《1986》寫出了中國20世紀七十後、八十後共同的心聲,令人想起了1984年北方的大雪,想起了崔健,想起了新長征的號角,想起了那高亢真誠的吶喊……在那個社會大轉型期,在國門剛剛打開的時候,年輕一代那種無所不在的憤怒以及蒼白無力感,他們在迷茫失落、無奈掙扎中尋找出路……於是,戴宇東渡了……蔣新生南下了……35年過去了,在繁華都市的一隅,在孤星的天幕下,我怎麼依然還有一種感覺:我依然一無所有……
2021年11月08日
作者簡介:
蔣新生,現任世界華人文學社副社長、《香江論壇》主編,曾任海外鳳凰詩社秘書長、東南鳳凰詩社副社長、唐宋風韻詩社主編,現居香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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